中秋团圆合家欢乐,外头热热闹闹,苏晟却一个人呆在书房奋笔疾书,停笔吹干墨迹之时,屋外的脚步声吓得他心漏跳一拍,却只是阿凯在叩门罢了。
“老爷,季五爷来了。”
“哦。这便来了。”苏晟将信晾在书桌上风干,匆匆起身出屋。
正院中大伙已摆设上了桌椅,等着吃饭,季桃花在一旁静坐着看苏府的孩子们玩闹,苏晟想起先前的约定,尴尬的凑了过去,坐在他身边,乖巧而小心:“季桃花。”
“嗯?”也不知是不是错觉,这一声鼻音夹杂着些挑逗的意味,几乎酥了苏晟的骨头。
“这……这可不是我特地喊来搅局的。是大伙自己来的,我也吓了一跳呢。”
季桃花顿时沉下脸来:“哦,我说这么小心翼翼的呢,我像是那样小气的人吗?”
苏晟下意识点了点头,又慌忙摇头:“不像,不像。”
“苏晟,我们是爱人,而这些是你的家人,这并不矛盾,我怎么会为这种事介意呢?”
苏晟抬杠道:“可是友人就矛盾。”
“没错。”
竟然恬不知耻的承认了,苏晟再无力说什么了。今日发生了这许多的事,此时看季桃花竟是分外可靠,苏晟便没忍住朝他的肩靠了过去。
难得见苏晟这小鸟依人的模样,季桃花扶上他的腰,柔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朝中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。”
“嗯。”
苏晟又将府里的事也告诉了季桃花。
听完事情经过,季桃花不由感慨道:“昙大小姐看似柔弱,胆略真是却异于常人……”
可不是么,从昙姐说出利从险中求的时候,苏晟便早该知道的,昙姐的胆量比寻常男子还要大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我能怎么办,总不能连昙姐也一块推下火坑吧……昙姐说她来安排,便由她吧。”
这时远处的人群又沸腾起来了,大舅不知上哪请了个画师,要给苏府上下合画一张,自然不能少了苏晟这一家之主,全叔便来唤苏晟。
老寿公坐在正中间,苏晟就在老寿公的左侧,紧紧挨着星儿,两侧姨娘亲眷们排开坐,身后则是大舅小舅远房亲戚和老仆。
作画毕竟不是一下子的事儿,大伙难免开始觉得乏闷开始唠嗑,苏晟仍在想着心事,却感觉到身侧的星儿推了推他:“哥哥。”
苏晟回神,忙低头展开笑来,“怎么了?”
“你不要再生千灵表姐的气了。”
“……她教你说的?”苏晟虽然有气却也只是在心里,并未当面表现出来,稚子年幼,苏晟不信这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。
“嗯,表姐说她已经知错了……表姐一直待星儿很好的。哥哥……你就不要再生千灵表姐的气了。”
苏晟叹了口气,摸了摸星儿的额头,心里却只觉得羡慕,星儿只明白谁待她好,谁就是好人,说得就全是真心话,殊不知人心隔肚皮,有些人的善意不过是糖衣炮弹,诱人的外衣下包裹着丑恶的本性。
譬如二姨娘,譬如李千灵。
苏晟真希望她也永远不必知道世人用心的险恶。
一个时辰作画完毕,大家纷纷起身去看画,苏晟也上前看了一眼,画里的他和身边的人一样,面色红润肥而有肉,喜气洋洋笑脸盈盈,简直好像年画里的胖娃娃一般。
看见这画的瞬间季桃花便没忍住在旁喷笑出声。
下人们将画装裱上悬在正厅,大伙再一块吃了顿饭,苏晟吃了半饱便没了心情悄悄离席。
才朝书房走出几步,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,回头瞧见季桃花便跟了上来:“你去哪?十五的月亮十六圆,也不带这么敷衍的。”
“我不过去书房罢了,一块来吧。”
两人同行,走到书房门口,却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了,苏晟大骇,疾步入内,心顿时凉了一截。
谢真。
谢真站在书案边,背着一个小包裹,登时回过身来,似乎也吓了一跳:“苏老爷。”
“……”苏晟忙上前将书案上的信纸折叠起来。
谢真有些手足无措,忙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来:“苏老爷,三月期限到了,我不过想留书告辞……”
苏晟不予理会,只问:“你都看见了?”
“……”谢真沉默了片刻,还是点了点头。
苏晟双目发黑,怪只怪在自己府中他太过掉以轻心了,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颗暗雷。
“苏老爷,您放心……我不会同人多说什么,只不过我觉得……你不要……不要这样做为好。”
“要我如何相信你?你根本就是太常卿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!”
上回河北一行季桃花对这谢真印象不错,因此守在门口的季桃花本没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,苏晟此言一出,立刻放下了环在身前的双手,戒备了起来。
谢真回头看了看门边蓄势待发的季将军,到此境地虽实属意外,却恐怕也多说无益了,于是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包裹和信,一膝盖一膝盖的跪下,拱起手腕:“苏老爷若是不信,便将我捆起来吧。”
苏晟还没动作,季桃花已先一步进屋来,撕开包裹里的衣物,将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,然后才回头问苏晟:“究竟怎么回事。”
苏晟不答,只将信纸放入信封,正要用蜡烛封口,季桃花却攥住了他的手腕追问:“他是太常卿的眼线?你早知道?却一直瞒着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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