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我心中总是不安，尤其是今天，从早上起床开始，眼皮就跳个不歇，今日多罗国使节来访，阿哥们陪同使节观戏去了。用过午膳，我独自呆在房中习字，德娘娘突然派人来传：康熙要招我觐见。
我来到延禧宫正殿，殿内只有康熙、德娘娘、李德全以及几个伺候的宫女。
“初阳给皇上、德妃娘娘请安，皇上、娘娘吉祥！”我俯下身，其实，立在那，的确有些紧张，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问题传来。
不过我心中也早有个大概，那日受伤后，康熙出人意料地训斥了九阿哥，出人意料地派太医照顾我，又出人意料地没有下令追查那些刺客的来路，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，今日召见我，恐怕不是来问我，而是来告诉我答案的。
四阿哥和我的事是早有定论的，我为了靠近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，他现在自然也不会把我随意让给别人。这些日子，八阿哥他们与太子、四阿哥明里暗里较着劲，康熙心中也应该是有数的。
“起来吧！”说话的是德娘娘，坐在上座的康熙从我进来一直保持着沉默，“奥，皇上，昨儿多罗使臣进贡了一种珍贵的山参，据说对延年益寿很有功效。臣妾怕丫头们马虎，熬汤失了药效，臣妾还是亲自为皇上煎来！”德娘娘看到上座的康熙一直板着脸一声不吭，于是知趣的找了个脱身的理由。
“你去吧！”等他发话后，殿中德娘娘带领众宫女并李德全退出了殿外。德娘娘走过我的身边，瞥了我一眼，私下里顺手给了我一个向下压手掌的暗示，我顿时心中明了。
我偷偷看向康熙，心中猜测着下面的戏码。
“丫头，最近听说你与四阿哥走的很近，他都忙些什么？”
“回皇上话，四阿哥每天除了办好您交代的差事，其他时间只是抄写佛经，诵经而已。”
“哦？仅仅如此？”
“是！”
他捧起一杯茶，坐正了身子看我，眼神说不出的凌厉。我低头立在地上，等待这尴尬问话的结束。
“你还记得朕交给你任务时曾说过的话吗？”他的声音缓缓响起，低沉而有力。
“回皇上话，记得。皇上曾说，为您分忧就要吃得别人吃不得的苦。”
“是！真是这么说的，可朕还说过，要想成大事就要做孤家寡人！”他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。
“你还记得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？”我心理“咯噔”一下。
“回皇上，初阳的母亲就在舒穆府中，您可以自己去看！”我没有将头压的更低，而是直接抬起了双眼，灼灼地看向他。
“呯”茶碗在我跟前碎裂开来，有几片碎瓷飞进我的衣服褶子里。
“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！”他站起身，一手捏住我的下颚，强迫我看向他。他左手拿着一张纸，纸上一个大大的梵文“卍（万）”字，我一惊，这次看来真的要摊牌了。
“朕这些日子一直等着你，等着你告诉朕是他干的！”他将纸掷在我面前，“你到底想瞒道什么时候？”
“皇上不是一样也瞒着我吗？”我不禁冷笑。真是讽刺啊！
“你大胆！”他猛地一下站起身，大声吼道，声音中传出说不出的愤怒。
“康熙二十五年，我只有三岁时，为什么被强行逐出大清？”我咬咬牙，站直身子，平静地看着他，“是，我知道您也有苦衷，可是三岁，那时的我只有三岁，小小年纪远渡重洋，无依无靠，当我一个人在大洋彼岸的黑夜独自哭泣的时候，你在哪里？你有没有想过我？”我看着他露出惊恐、痛苦的表情，而我的嘴角却扬起嘲弄的笑。
“你知道吗，我在异乡受到凌辱，因为我是个寄人篱下的野孩子，那里的孩子不愿和我说话，甚至我只有挨打的份儿，直到我遇到了她，她说你很无奈，你也不愿抛弃我，她以为我恨的是我娘，所以她不敢告诉我真相，但她错了，我恨的不该是她，而应该是同她海誓山盟，始乱终弃生下我的那个不负责任，没有胆识的男人，我有什么错？我只不过是个龌龊的产物罢了。”
我就这样淡漠地看着他，看着这个高高在上，不可一世的王者在我面前变得慌乱而无助。
这个世界上，除了我，这辈子不会再有人会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。他伤心了，愧疚了，为了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，他蜷缩在龙塌上，抖得像风中的树叶。
“我早就不在乎你怎么处置我，你在我娘身上种下那颗火苗，我就注定无权拥有人世中最平凡的爱，只因为我只是你的——私生女！”
“朕……对不起你们，朕……”他用手扶住额头，痛苦地不能言语，“朕知道，这对你不公平！”
“对我不公平？你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就公平吗？你占有了她的身体，却无情得将她抛弃，不知道，当你眼睁睁看着她被那条船带走，看着她因爱人背叛而遭人唾骂的时候，你有没有想到过公平？”我冷笑着看他，他看向我眼神里有着祈求，“母亲这辈子都不恨你，只因为我身上留着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，呵，这难道不是上天对母亲最大的侮辱吗！”我走向前，俯身看他，“你永远配不上她！”我笑着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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