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上路几天后,空中出现了第一批飞机,开过运输车队时,看见了车上的大炮。随后我们被轻便军车接走。我寻找着我的队伍,却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。我在不知名的地方过了夜,第二天一早,领了口粮和含混的指令,背起行囊和步枪上路。
我到达时,那个被炸毁的地方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。我听说我们被改编为流动师,哪里棘手就安插在哪里。我并没为此高兴。我还听说我们损失惨重。我打听卡特和克罗普的消息,却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。
我继续寻找,东游西荡。这是种奇怪的感觉。我露宿了一夜又一夜,像个印第安人。随后我收到了明确指令,下午我可以去文书室报到了。
中士留我住下。连队两天后就回来了,所以不必再派我出去。“假期过得怎样?”他问,“很好!不是吗?”
“有好有坏。”我说。
“是啊,是啊。”他叹着气,“要是不用回来就好了。后半段假期总是因为快要回来了,变得有点儿糟。”
我四处闲逛,直到一天早上连队的车开回来。他们个个苍白、肮脏,懊恼又沮丧。我一跃而起,冲进他们中间。我的眼睛搜寻着:那是加登,米勒在擤鼻涕,那是卡特和克罗普。我们把草垫并排铺好。看见他们,我有种毫无来由的愧疚感。晚上睡觉前,我拿出剩下的煎土豆饼和果酱,让他们尝尝。
放在外面的两块煎饼已经发霉,但还可以吃。我把它留给自己,新鲜的分给卡特和克罗普。
卡特一边嚼一边问:“是妈妈做的吧?”
我点点头。
“好吃。”他说,“我一吃就吃出来了。”
我快哭了,几乎不认识自己。但又能跟卡特、克罗普,跟战友们在一起,我很快会好起来。我属于这里。
“你挺幸运的。”入睡前,克罗普轻声说,“听说咱们要去俄国。”
去俄国。那边已经停战了。
远处轰响着前线的炮火。营房的墙壁颤抖着发出嘎吱声。
***
彻底的大扫除。一道接一道的命令。我们受到各方检查。凡破旧的东西都换成新的。我弄到一件完美崭新的上衣。而卡特,不必说,弄到了全套新制服。到处都是小道消息。有说可能要和平的,有说我们要去俄国的。后者无疑更可信。但在俄国,我们用得上这些新东西吗?确切的消息终于传来:德国皇帝要来巡视,这么多检查是为了迎接他。
整整八天的劳动和操练足以让人相信我们是在新兵营里。所有人都愠怒而烦躁。我们不喜欢过度清洁,更别说阅兵操练。对于一个士兵来说,这些事比进战壕更让人撮火。
那个时刻终于到了。我们站得笔直。皇帝驾到。我们都对他的样貌感到好奇。他庄严而缓慢地沿队伍走来。我有些失望:从画像上看,他该更高大、更魁伟。特别是他该有洪亮的嗓音。
他颁发了铁十字勋章,和这个说几句,和那个说几句。之后我们齐步走开。
大家议论起来。加登有些惊讶:“原来这就是当今陛下。在他面前,人人都得立正站好。无一例外!”他思索着:“哪怕兴登堡[7]也得立正站好。对吗?”
“没错。”卡特予以肯定。
加登还没说完。他寻思了一会儿,问道:“那国王也要在皇帝面前立正站好喽?”
这没人知道,但我们认为不会。这两人位高权重,在他们身上,肯定没有立正这一说。
“你这是在胡说什么?”卡特说,“要紧的是,你自己得立正站好。”
可加登像着了魔。他一向枯竭的想象力活络起来。“你瞧,”他郑重其事地说,“我根本想不通,皇帝居然跟我一样,要上茅房。”
“为这事儿,你可以去服毒了。”克罗普哈哈大笑。
“虱子加三等于七。”卡特补充着,“你脑袋里进了虱子,加登。你赶快去茅房,收拾收拾你的头,免得说话像个尿床的孩子。”
加登一溜烟跑了。
“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。”克罗普说,“要是皇帝说个‘不’字,仗是不是就不会打了。”
“我想还是要打。”我插话道,“他最初恐怕根本就不赞成开战。”
“他一个人不行。要是世界上有二三十个像他那样的人说‘不’呢?”
“那可以。”我赞同道,“可恰好他们都说要打。”
“想想真奇怪。”克罗普接着说,“我们在这儿,是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。可法国人在那儿,也是为了保卫他们的祖国。到底谁是对的?”
“也许双方都对。”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。
“好吧,双方都对。”他继续道,看来他要问到我哑口无言,“可我们的教授、牧师和报纸上都说只有我们是对的。我们也希望如此。而法国的教授、牧师和报纸上,也说他们是对的。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我说,“不管怎样,战争在继续。参战国每月都在增多。”
加登又跑来了。他依然兴奋,马上加入了谈话。他想知道战争究竟是怎么发生的。
“大多数情况下,是因为一个国家严重冒犯了另一个国家。”克罗普带着几分优越感答道。
可加登无视他的优越感:“国家?这我就不明白了——德国的一座山,不可能冒犯法国的一座山。或者一条河、一片森林、一块稻田,都不可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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