爬过古井的时候，四周一片寂寥，毫无人影。
爬过长街的时候，长街关门闭户，四下俱静。
虽然他还没爬多远，但已经爬了很久。
身体越来越重，步伐越来越慢，日出也越来越近。
爬过街头拐角的时候，满是园游之会后留下的狼藉，热闹与欢腾过后，街头杂乱不堪，积水里留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垃圾。
前爬的小韩突然停了下来，手心一阵刺痛。
那是一匹狮子，舞狮的人们逃散时随手丢下的。他还记得舞狮时的场景，姿态灵动，气势张扬。
小韩脑海里暮地一道灵光闪过，犹如晴天霹雳。
“我明白了！”小韩喃喃自语。
他依旧有气无力，但脸泛红光，竟然是激动得晕了过去。
……
府衙内。
夜已深，却依旧灯火通明。
老邓头急声问道：“小韩呢？回来了吗？”
一众人等面色沉重，摇了摇头，表示不知道。
“继续找！”柳承治面色铁青，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。
失败，彻头彻尾的失败。
十年后的重出江湖，不但没有上演王者归来的戏码，反而是迎来了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失败。甚至可以说是一次耻辱，不仅连“四只手”的影子都没看到，而且连捕快小韩也不知所踪。
沉默许久，大剑客卓洛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此刻的宁静：“我今晚有一种错觉，谢世伯似乎是一心求死！”
“暗杀发生之前，我亲眼见到谢伯伯朝窗户哪里走去。”
窗户那里是唯一有可能被射杀的点，谢天啸军旅出身，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，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自己给了别人一个机会。
荆飞红突然想起了龙冠云，幽幽开口：“我和小韩查过，龙老镖头似乎也是一心求死。”
众人大惊失色，骇得说不出话来。
荆飞红又将小韩的推理仔细讲了一遍。
老邓头率先回过神来：“如果说龙老镖头一心求死，又怎么会和凶手进行了一场生死之博。”
虽然未有亲眼目睹，但仅仅凭借现场的痕迹，就可以想象出那绝对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决斗。
诸葛相眯起眼睛，揣测道：“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。”
“老镖头其实是想救下后面的几位死者。”
荆飞红点头同意了这种说法：“根据我和小韩的分析，“四只手”这三个字也许没有那么简单。它极有不是留给我们的，而是留给冯老将军等人。”
柳承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，又摇了摇头反问道：“这三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？”
一个时辰之后，小韩终于被找到。
他是被叶策给扛回来的，回来的时候面色惨败，唇无血色。
老邓头立刻派人连夜请来了通州府最有名的郎中云中子。
云中子还有个外号叫“人间阎王”，能够和另一个阎王做对的家伙。
号脉的时候，云中子脸色变了又变，先是五官都拧着了一起，旋即又是舒展开来，紧跟着又是双眉一皱。
荆飞红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，急促问道：“云中子前辈，他怎么样了。”
云中子摇头，摆手：“老夫行医多年，自问见过不少见骨之伤，疑难杂症，但绝没有任何人有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奇怪的脉象。”
荆飞红感觉眼前一暗，呼吸更加急促，追问道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云中子回答道：“准确的说，这种状况下不该出现这样的脉象，明明已经伤得很重，脉象却是出奇的平稳！”
“不过你们放心，他还有的酒，如果再晚上一些，只怕是神仙难救。”
荆飞红松了口气，喃喃道：那就好，那就好。
谈话间，云中子已经扒开了小韩的衣服，心口的伤口水肿严重，极为触目惊心。
老邓头咽了口唾沫，瞪大了眼睛，失声道：“四只手！”
贺龙图也皱起眉头，附和道：“这道伤口和龙老镖头，冯靠将军身上的伤口如出一辙，应该是四只手错不了了。”
这下柳承治倒是倍感疑惑，不解的道：“如果是那个神乎其技的杀手，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。”
他转向老邓头：“老邓，小韩的身手怎么样？”
老邓头摇了摇头：“小韩大概能接我三十招的样子，而我连龙老镖头一招都接不住。”
这个形容十分简洁明了，因为龙冠云已经倒在了四只手的剑下。换言之，小韩绝没有任何一种可能能在四只手手下逃出生天。
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断，事实上是小韩有幸捡了一条命。
荆飞红微微有些不忿：“不管怎么说，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一件。”
叶策扬了扬眉：“等他醒过来，这些事我们就都了解了。”
柳承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，他招了招手，带着几人退出房内，留下云中子为小韩治疗。
偏厅内。
叶策点头道：“找到小韩的时候，是在一个三岔路口，听说那里是叫做出龙口来着。”
“他当时倒在血泊之中，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狮子头。”
柳承治更加疑惑，百思不得其解：“我记得小韩当时应该在南边那个死胡同里吧。”
……
八月十六，正午。
天清气朗，万里无云。
小韩终于有些许好转，他左手支着床柱，想要爬起身来。
一旁的荆飞红连忙伸手扶住了他，又找了个垫子让他靠着。
“咳，”小韩轻咳一声，有气无力的说：“我全都明白了。”
“明白什么？”荆飞红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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