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夕阳收敛了最后一抹光芒，彻底沉下山头，贺龙图恰时的带着穆棱返回。
小韩这时正坐在树枝上，远远的俯瞰着下方那郁郁苍苍的山林。
“小韩。”贺龙图叫了一声，朝小韩招了招手，“有什么新发现吗？”
“还行吧，”小韩一个翻身，轻松写意的站定落地，“但我发现有好多人从枫林县城那边赶了过来，还有不少是我在城里见过的面孔。”
“今天好像是朝圣的日子，按照约定，所有信徒都会在今天来此求道。”穆棱如梦初醒。
“走吧！”小韩打定主意，便决定朝山下的村落赶去。
望山跑死马，小村落看似近在眼前，但这一试之后，才明白山路多艰。
赶到荒村外围的时候，已是月上柳梢头，皎洁的月光透过交错有致的树枝，在丛林里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。
小韩三人斜倚在大树背后，用余光偷窥着村落。
说是村落，但前方那空地上也不过就是寥寥的散布着十几住老旧茅屋。空地的正中心，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庙宇，正门前的地上到处都是荒草，挺立着一根十米有余的旗杆。
小村仿佛死寂一般，十几处茅屋，全是关门闭户，甚至连灯光也没露出半点。倒是正中间的老庙宇，门梁上拜访着两盏油灯，火焰在夜风里摇摇晃晃，仿佛一转眼就要熄灭。
见此情景，穆棱指着那老旧的庙宇解释道：“最开始找到这里的时候，就只有那一处山神庙还算完好，其余的茅屋尽是些断壁残垣，几经修缮之后，才有了今天的规模。而在庙宇之中，还有一处低矮的地下室，一进三室，我之前进去过一次，发现里面有不少火药。”
“直接炸掉？”贺龙图眼光闪烁。这个提议并不是他一时的心直口快，而是真的动了这个不尊重生命的心思。
广义上来说，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东西，多少文字、科技、音乐都是通过生命间的口口相传而得以发展。但在狭义上来说，他们的生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，无论贫困还是富有，强壮还是富有，饱读诗书还是目不识丁，都是他们自己的事，和他贺龙图没有一丁点关系。
他本想再说一遍，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出声，因为他知道小韩听见了。
“这样会不会太不人道，”小韩摇头道，“我跨不过心里这道坎。”
“你也知道，对你我而言，也许手一伸、剑一展，就能挽救一条生命，但愚昧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，你我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望洋兴叹、徒增烦恼。”也许是害怕小韩审视的目光，贺龙图目光漂向很远的远方，“即便今天我们侥幸将他们救出，也只是这一刻的事而已，保不齐哪一天他们又重蹈覆辙，哪时又有谁去救？我们是捕快，不是救世主。但另一些人却不一样，如果今天我们让他们逃掉，他们很快又能在其他地方又组织起一批人，继续为祸一方。而且有了这次的经验，他们下一次会更谨慎，办事更加缜密，再想有这样的机会难如登天！”
“如果你越不过这条伦理底线，你可以回去，后面的事我一个人来做。”
“如果，我说如果，”小韩冷冷道，“如果那山神庙里，有着你六扇门的同僚，你还能这般决绝吗？”
“也许会，也许不会。”跨过这样的底线并不容易，所以贺龙图尽量想在此刻显得坦诚，“毕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，我无法决绝的做到铁石心肠般的漠视。但实话实说，生命在我眼里的确不是平等的，人生来就有高有低，有好有坏，所以我会审视，那些生命对我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？目前看来，那些愚昧的百姓对我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“而且有得比有失，有这几十条普通的生命换他一命，我觉得很值。”
一直抬头养着天的穆棱突然怯声道：“两位大人，我倒是有个主意。”
见小韩二人并不答话，穆棱也就壮起胆子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。
“他为了维持着那至高无上、虚无缥缈的神性，常常会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样子，像那些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一样，尽量减少与人的接触。”
“在朝圣正式开始之前，他会一个人躲在地下室里，喝上几杯酒，美美的睡一觉，一直到圣姑何仙姑来将他叫醒。”
“在此之前，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他。所以我认为，他在地下室的这段时间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。”
他本想说是一个完美的机会，但他毕竟只是个阶下囚，不敢将话说得太满，兜了一个回旋的余地。穆棱稍微抬了抬头，迎面而来的是小韩略带鼓励的眼神，穆棱备受鼓舞，语气也更加铿锵。
“何仙姑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，脸蛋白得发亮。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清楚，但我知道至少一点，她跟在他身边已经很久，至少也是十年。”
“他在她的心里就像是无所不能的救世大神一样，不管他说什么，她都至死不渝的相信，不管他做什么，她都坚定不移的接受，不管他安排什么，她都义无反顾的执行。”
“他就像是她的王！”
“如果他让她在子时整叫醒他，她也不会提前哪怕一秒钟。所以在朝圣之前，地下室里一定只有他一个人。”
“如果我们能摸到那个地下室里，也许就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他。”
“怎么进去？”贺龙图眯起眼睛问道。
“解决他之后呢，我们还能做什么？”几乎是贺龙图发问的同时，小韩也开了口。
“他是个聪明人，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，从发现那个地下室之后，他就开始动手挖了另一条密道，就在山神庙的后院里，有一口干涸的古井，从那里，我们可以通过他的密道直通地下室。”他回答说。
“有几分把握？”小韩又问。
“十分！”穆棱眼里仿佛在发着光，他知道这次机会拯救的不只是那些村名，还有他走失的良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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