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江岚儿被无端冤枉后,赵淳再没来过江岚儿的院落,还扬言要解除同江岚儿的婚事,一时间,风言风语传遍整座府邸。
江岚儿听着那些话,只觉得心中郁郁难解,一口淤血吐在雪白的床帷上,如妖冶的彼岸花,红的那般触目惊心。
这事之后,江岚儿彻底病倒了。
瞧着江岚儿郁郁寡欢的模样,李嬷嬷怒火攻心,直接掌了那些个说闲话的下人们,甚至不惜跪在赵父赵母的面前,以自身的性命来力证江岚儿清白。
赵父了解江岚儿秉性,弄清缘由后,晓得江岚儿无端受了冤枉,气的当下请出家法,直接将赵淳狠狠揍了一顿,棍子无情落在赵淳的身上、脸上、手上,像是打醒了赵淳,他回想着前些日子的事,越发觉得不对劲。
连忙跑到江岚儿的院落,跟江岚儿不停道歉。
可这次的不白之冤,着实令江岚儿寒了心,她闭门不出不理会赵淳的示好,甚至彻夜长哭,有时还会在梦里呢喃她父母的名字。
我看在眼底有些于心不忍,入夜,我瞒了司命鬼使神差溜进了江岚儿的房间。她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模样,那苍白的、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白的下人,嘴唇干裂着,左右的颧骨高高凸起,瘦的皮囊下的骨骼清晰可见,哪里还有曾在仙界时,那般风华绝代绝世无双的模样。
浓浓的药味在鼻尖挥之不去,我蹑手蹑脚坐在江岚儿的被褥边,愧疚的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汗滴。
如果我没有执意改《司命簿》,也没有执意去九重殿,或许她的结局会很好很好,起码她能活下去,活下去和颜涵在凡尘相守一生。
“爹!不要!不要离开我。”
被褥下的江岚儿不断梦呓着,像是做了个极其可怕的噩梦,她伸出去胡乱抓着什么,直至被褥被踢下床,撞翻一旁的香炉,她听了声响猛然惊醒。
江岚儿自床榻上坐起,额间已被吓得冷汗涔涔。她发觉我的存在,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,但奇怪的是,很快她便她松了警惕,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,甚至还像是认识我般,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。
这江岚儿…是病糊涂了?我正猜想着江岚儿的下步举动,便警惕站在她的床榻前,心悬在半空,生怕她弄出什么声响,惊动了门外的下人。
若是实在不行,就掳走江岚儿做人质,等见到司命,再想办法脱身。
我心底正想着,江岚儿却极为淡定的起了身,却因着身子虚弱的不成模样,这样小的动作,引得病殃殃的江岚儿连连咳嗽着。不多会,帕子也带了丝血迹。
“同我说说话吧…”
她说着,苍白的脸上渐渐浮出笑意,紧接着,她挪动着身子靠在身后的玉枕上,那双好看的眼便停在燃尽的香灰上,久久不愿离去。
过了许久,她叹了口气,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:“我大约是活不长久了…”
我沉默着不做回答,虽说她确实苟延残喘活不了多久吧,可望着她神色凄惨,又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,也确实狠不下心肠,去说那些个所谓的大实话。
“素孀——”
她忽而唤了我的名字,语气虽还是那般的淡然,眸子却带着几丝哀怨彷徨。什么情况?莫不是碧落恢复了神识!可…这不该啊,她不该有仙界的记忆!我心底不断揣测着,瞪大了眸子愣在原地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“碧落…碧落…”我支支吾吾开了口,对上那笑盈盈的又温柔似水的眸子,有些不确定继续追问道,“你是碧落?”
眼前的江岚儿点了点头,她招呼着我坐在她的床边,我迟疑着走上前,下刻,她冰凉的手拍在我的手背上,语气带着几分虚弱:“素孀,我近来总梦到你,梦到我同你在清微殿相处的日子,无论你信或不信,我确确实实,是将你当成亲妹妹看待的…”
“所以啊,素孀,无论今时今日亦或者他朝来日,我都希望你好好的,千万别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傻事…”
“哪怕…哪怕你再怎么讨厌我…你也要自己保重自己啊…”
她说着苍凉一笑,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。瞧着她楚楚动人仿佛随时就要凋谢的模样,我原就心生愧疚,现在又被她这番话说的,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进退两难间,我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甩开她的手,在江岚儿错愕的目光下,起身快步离开,脚翻上窗口,身后便传来江岚儿重重的咳嗽声,我扭头再看时,江岚儿不断落着泪,那双手伸向我,喉咙里发出如小兽般呜咽的声音,像是有什么想同我讲,却又讲不出来。
我于心不忍放弃逃离,而后又退至江岚儿的病榻前,只见江岚儿的瞳孔不断放大,额间的汗浸湿头发,她艰难嚅嗫着,还没说些什么,那双手自半空突然坠下,最后重重砸在床边上…
江岚儿死了…
死在那个如花般盛开绽放的——及笄之年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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