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外,永镇也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。街道(唯一的一条街)有子弹射程那样长,两边几家店铺,在大路拐弯地方,收了形迹。出了街,往左转,沿圣约翰岭山脚走,很快就到了公墓。
有一时期,霍乱流行[146],教堂扩大坟地,推倒一堵墙,在旁边买了三亩地;可是这块新开拓出来的地区,难得有人用,墓冢照常朝大门那边挤。看守又管掘坟,又当教堂管事(这样就从教区死人身上得到两笔收益),利用空地,种了一些马铃薯。不过他的田地本来就小,加之年复一年的收缩,所以他遇到传染病盛行的季节,便左右为难,不知道死人多了应当开心,还是坟墓多了应当难过才是。堂长先生终于有一天发话了:
“赖斯地布杜瓦,你吃死人呢!”
他听了这句话,觉得阴风惨惨,寻思之下,有一时期也就住了手,可是他今天照旧种他的块根,还硬说是野生的。
自从下文说起的事故发生以来,事实上,永镇就没有什么改变。马口铁三色旗,在教堂钟楼顶端,旋转如故;布庄两幅印花布幌子,依然迎风招展;药房的胎儿,仿佛一捆一捆白火绒,泡在浑浊的火酒里面,日渐腐烂;还有客店大门上头的老金狮子,风吹雨打,颜色褪掉,活像长毛犬,向过往行人露出它的鬈鬈毛。
包法利夫妇要来永镇的那天黄昏,女店家勒弗朗索瓦寡妇,正忙得不可开交,一面烧菜,一面直冒大汗。原来明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,必须先把肉切好,鸡开好膛,汤和咖啡煮好。另外,还要做出包饭人的饭、医生夫妇和他们女用人的饭。弹子房传出一片震耳的笑声;小间有三位磨房老板,喊人给他们拿烧酒去;劈柴在燃,焦炭在响,有人在案板上剁菠菜;厨房长桌上,盘子摞得高高的,和整块生羊肉夹杂在一起,案板一动,盘子就晃荡。偏院家禽咯咯叫唤,女用人在后头追赶,要宰它们。
一个男人穿绿皮拖鞋,有几颗细麻子,戴一顶金坠小绒帽,背向壁炉烤火。他一脸扬扬自得的表情,神态就像挂在他头上的柳条笼里的金翅雀那样安详,这人就是药剂师。
女店家喊着:
“阿尔泰蜜丝!撅些细枝子,给水瓶装水,送烧酒去,快呀!您等的客人,我单知道上什么果点,也就好了!老天爷!帮搬家的那伙人,又在弹子房闹开了!他们的大车停在大门底下!燕子来了,兴许把它撞坏了!喊伊玻立特,把车搁好!……说说看,郝麦先生,打早上起,他们打了约莫有十五盘球,喝了八坛苹果酒!……他们要杵坏我的台球毡子的!”
她拿着撇沫的勺子,边讲,边远远望他们。郝麦先生回答道:
“没有什么大不了,您买一张新的就是了。”
寡妇一听这话,叫了起来:
“再买一张台子!”
“勒弗朗索瓦太太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;我早就对您说过了,您这是自己害自己!大大地害了自己!再说,打弹子的人,如今讲究口袋窄,杆子重。人家不照老法子打啦;全变啦!必须跟着世道走!看看泰里耶,宁可……”
女店家气红了脸。药剂师说下去:
“他那张台子,随您怎么说,比您这张玲珑多了;好比说吧,人家就想得出来,帮波兰人募捐或者帮里昂遭水灾的人募捐[147]……”
喜欢混沌雷帝传请大家收藏:(m.lolxsw.com)混沌雷帝传LOL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